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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醒醒。」伯恩哈德輕輕搖了搖在宿舍走廊靠著牆睡倒的人。
此刻已是深夜時分,撇開失眠而出來散心的自己外,四周靜默一片。這種時候會撞見個人坐在地上,怎樣都不太對勁。從里斯身上依舊穿戴著的制服與裝備看來似乎是剛結束任務,正準備回房休息的樣子。不過再怎麼疲倦,對方都不像是會直接在室外倒頭就睡的人,更別提此時正值初冬,灌進走廊的夜風雖然不到刺骨但也足夠凍人。
「里斯前輩、」伯恩哈德又嘗試性地喚了里斯幾聲,在發現搖不醒對方後轉而輕拍他的臉頰。
在手掌接觸到皮膚的剎那他感到了不對勁。
雖然里斯的體溫向來比一般人高上幾度,但那觸感實在過於滾燙,幾乎能夠灼痛指尖。
對方總算有了反應。里斯皺起眉,低哼了聲有些吃力地撐開眼瞼。
「……伯恩哈德?你在這裡幹什麼……」帶著濃濃倦意的嗓音意外地沙啞。半睜的湖色雙眸帶著幾分迷茫地望著伯恩哈德,像是對於總是一臉嚴肅的後輩蹲在自己面前的事實感到疑惑不解似的。
「這是我的問題。」話音未落,眼前那頭栗色髮絲又無力的垂了下去。伯恩哈德趕忙伸手撐住里斯向前軟倒的身體。
隔著厚重的制服都能清楚感覺到那股熱度。
因為失去重心一驚而清醒的青年反射性地抓緊伯恩哈德肩上的布料,這才沒有一頭栽進對方懷裡。
「啊、抱歉……」里斯面露窘迫,試圖起身手腳卻好像使不上力,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頰上泛著一層不正常的潮紅。
「前輩,我送你去醫務室吧?你在發燒。」確認了眼前人的狀況後伯恩哈德如此肯定。他想協助里斯起身,卻見對方搖了搖頭。
「跟我們同時回來的A中隊那邊有不少傷兵……醫務室的兄弟們今晚已經夠忙了,就別再打擾他們休息了吧。我的狀況沒那麼糟,房間裡有藥,可以應急一下……」
「如果是感染引起的那就不好了,前輩,別逞強。」
「不、我沒有受傷,你也知道吧,E中隊這次的任務只是單純的偵察……」青年的話語又再度虛弱下去,乾裂沙啞的嗓音消失在空氣中。
里斯的眼眶下方有著深深的黑影,看上去十分疲倦。他想對方不願在醫務室露面或許是自尊心使然。再怎麼說他也是王牌,連隊的精神指標,關係到士氣的存在,因為過度操勞而倒下可是一點也不符合形象。
但他終究還是個人類,會生病也會受傷。
不打算與前輩再多做爭辯,伯恩哈德默默地將手搭上對方肩膀:「……知道了,那麼就讓我送你回房。」
伯恩哈德攙扶著比自己略矮的青年慢慢前進,兩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空盪走廊上迴響。里斯原本還試圖直起身子,卻終究無法使喚發軟的雙腿,而逐漸將身體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他感覺對方沉沉地壓著他的肩膀,又淺又急的溫熱呼吸噴灑在頸上,垂落的髮絲弄得他有點發癢。
沙啞的低笑突然在耳邊響起。
「給人看到這副樣子……還真丟臉哪……哈、哈哈……」對方摻有濃濃倦意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莫可奈何與自嘲。
「前輩,就算是你也是需要休息的。」不光因為身份,也因為本性裡的那份好強,伯恩哈德知道里斯痛恨在他人面前露出軟弱無力的模樣。也正因如此他總是不懂得適時地向人求助,那份意外的笨拙令人放心不下。
「不過還好是你……」
里斯用幾乎聽不見的音量喃喃說了句,沒聽清楚的伯恩哈德發出了困惑的聲音:「什麼?」
但他的疑問只得到一陣沉默,於是伯恩哈德側頭瞥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青年。里斯的眼瞼幾乎是閉上的,湖泊色的雙眸半掩在顫動的纖長睫毛之下,看不出有沒有焦點。同時對方腳下一個踉蹌,讓他差點被拖著一起絆倒。
他無奈地支撐住那具幾乎要滑落的軟綿身軀。「前輩,再撐一下,就快到了。」明明從走廊到里斯的房間並不遠,伯恩哈德卻覺得他們走了和橫跨整個宿舍一樣長的距離。
好不容易才將里斯送回他自己的房裡,伯恩哈德本也打算顧及對方的自尊而離開,然而里斯的狀態比他想像中更糟,他實在無法就這麼棄對方於不顧。伯恩哈德放開握上門把的手,轉身回去叫醒脫制服脫到一半就昏睡過去的前輩,然後又花了好一番功夫從對方口中問出乾淨衣物與感冒藥的位置。
「白天我會再過來一趟,前輩,確保你有讓醫官檢查過你的身體狀況。」伯恩哈德對里斯說道,同時將水杯與藥片遞給他,換好衣服的里斯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最後當他終於讓里斯躺到床上時,這才發現離自己的晨練時間也沒剩多久了。
伯恩哈德乾脆放棄了回自己房間的念頭,拉了把椅子在里斯床邊坐下。盯著青年的睡顏好半晌,他還是忍不住伸手撥開對方額前潮濕的瀏海,將手掌貼上。
他的體溫向來偏低,與對方身上熾熱的溫度對比下來更顯冰涼。腦中響起了雙生兄弟取笑自己的聲音:伯恩哈德,你冬天時體溫根本和屍體差不多,每次摸到你的手我都忍不住想確認一下你到底還有沒有呼吸。他不可置否地哼笑了聲。
接著他有些驚訝地望著對方下意識地靠了過來,讓臉頰貼上自己的掌心,甚至像是感到舒適似的輕輕蹭了蹭。
怎樣都想像不出那個王牌會做出這種小動物般的舉動,那讓伯恩哈德不禁笑了出來。
平時自尊高傲、從不輕易示弱的前輩竟會在自己面前露出毫無防備的模樣,這也說明了對方對自己的信任吧。
他想他知道先前那句自己沒聽清楚的話意味著什麼了。
「好好休息啊。」看著對方原先緊繃的表情逐漸舒緩,伯恩哈德低聲說道。
End.
「前輩,醒醒。」伯恩哈德輕輕搖了搖在宿舍走廊靠著牆睡倒的人。
此刻已是深夜時分,撇開失眠而出來散心的自己外,四周靜默一片。這種時候會撞見個人坐在地上,怎樣都不太對勁。從里斯身上依舊穿戴著的制服與裝備看來似乎是剛結束任務,正準備回房休息的樣子。不過再怎麼疲倦,對方都不像是會直接在室外倒頭就睡的人,更別提此時正值初冬,灌進走廊的夜風雖然不到刺骨但也足夠凍人。
「里斯前輩、」伯恩哈德又嘗試性地喚了里斯幾聲,在發現搖不醒對方後轉而輕拍他的臉頰。
在手掌接觸到皮膚的剎那他感到了不對勁。
雖然里斯的體溫向來比一般人高上幾度,但那觸感實在過於滾燙,幾乎能夠灼痛指尖。
對方總算有了反應。里斯皺起眉,低哼了聲有些吃力地撐開眼瞼。
「……伯恩哈德?你在這裡幹什麼……」帶著濃濃倦意的嗓音意外地沙啞。半睜的湖色雙眸帶著幾分迷茫地望著伯恩哈德,像是對於總是一臉嚴肅的後輩蹲在自己面前的事實感到疑惑不解似的。
「這是我的問題。」話音未落,眼前那頭栗色髮絲又無力的垂了下去。伯恩哈德趕忙伸手撐住里斯向前軟倒的身體。
隔著厚重的制服都能清楚感覺到那股熱度。
因為失去重心一驚而清醒的青年反射性地抓緊伯恩哈德肩上的布料,這才沒有一頭栽進對方懷裡。
「啊、抱歉……」里斯面露窘迫,試圖起身手腳卻好像使不上力,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頰上泛著一層不正常的潮紅。
「前輩,我送你去醫務室吧?你在發燒。」確認了眼前人的狀況後伯恩哈德如此肯定。他想協助里斯起身,卻見對方搖了搖頭。
「跟我們同時回來的A中隊那邊有不少傷兵……醫務室的兄弟們今晚已經夠忙了,就別再打擾他們休息了吧。我的狀況沒那麼糟,房間裡有藥,可以應急一下……」
「如果是感染引起的那就不好了,前輩,別逞強。」
「不、我沒有受傷,你也知道吧,E中隊這次的任務只是單純的偵察……」青年的話語又再度虛弱下去,乾裂沙啞的嗓音消失在空氣中。
里斯的眼眶下方有著深深的黑影,看上去十分疲倦。他想對方不願在醫務室露面或許是自尊心使然。再怎麼說他也是王牌,連隊的精神指標,關係到士氣的存在,因為過度操勞而倒下可是一點也不符合形象。
但他終究還是個人類,會生病也會受傷。
不打算與前輩再多做爭辯,伯恩哈德默默地將手搭上對方肩膀:「……知道了,那麼就讓我送你回房。」
伯恩哈德攙扶著比自己略矮的青年慢慢前進,兩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空盪走廊上迴響。里斯原本還試圖直起身子,卻終究無法使喚發軟的雙腿,而逐漸將身體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他感覺對方沉沉地壓著他的肩膀,又淺又急的溫熱呼吸噴灑在頸上,垂落的髮絲弄得他有點發癢。
沙啞的低笑突然在耳邊響起。
「給人看到這副樣子……還真丟臉哪……哈、哈哈……」對方摻有濃濃倦意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莫可奈何與自嘲。
「前輩,就算是你也是需要休息的。」不光因為身份,也因為本性裡的那份好強,伯恩哈德知道里斯痛恨在他人面前露出軟弱無力的模樣。也正因如此他總是不懂得適時地向人求助,那份意外的笨拙令人放心不下。
「不過還好是你……」
里斯用幾乎聽不見的音量喃喃說了句,沒聽清楚的伯恩哈德發出了困惑的聲音:「什麼?」
但他的疑問只得到一陣沉默,於是伯恩哈德側頭瞥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青年。里斯的眼瞼幾乎是閉上的,湖泊色的雙眸半掩在顫動的纖長睫毛之下,看不出有沒有焦點。同時對方腳下一個踉蹌,讓他差點被拖著一起絆倒。
他無奈地支撐住那具幾乎要滑落的軟綿身軀。「前輩,再撐一下,就快到了。」明明從走廊到里斯的房間並不遠,伯恩哈德卻覺得他們走了和橫跨整個宿舍一樣長的距離。
好不容易才將里斯送回他自己的房裡,伯恩哈德本也打算顧及對方的自尊而離開,然而里斯的狀態比他想像中更糟,他實在無法就這麼棄對方於不顧。伯恩哈德放開握上門把的手,轉身回去叫醒脫制服脫到一半就昏睡過去的前輩,然後又花了好一番功夫從對方口中問出乾淨衣物與感冒藥的位置。
「白天我會再過來一趟,前輩,確保你有讓醫官檢查過你的身體狀況。」伯恩哈德對里斯說道,同時將水杯與藥片遞給他,換好衣服的里斯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最後當他終於讓里斯躺到床上時,這才發現離自己的晨練時間也沒剩多久了。
伯恩哈德乾脆放棄了回自己房間的念頭,拉了把椅子在里斯床邊坐下。盯著青年的睡顏好半晌,他還是忍不住伸手撥開對方額前潮濕的瀏海,將手掌貼上。
他的體溫向來偏低,與對方身上熾熱的溫度對比下來更顯冰涼。腦中響起了雙生兄弟取笑自己的聲音:伯恩哈德,你冬天時體溫根本和屍體差不多,每次摸到你的手我都忍不住想確認一下你到底還有沒有呼吸。他不可置否地哼笑了聲。
接著他有些驚訝地望著對方下意識地靠了過來,讓臉頰貼上自己的掌心,甚至像是感到舒適似的輕輕蹭了蹭。
怎樣都想像不出那個王牌會做出這種小動物般的舉動,那讓伯恩哈德不禁笑了出來。
平時自尊高傲、從不輕易示弱的前輩竟會在自己面前露出毫無防備的模樣,這也說明了對方對自己的信任吧。
他想他知道先前那句自己沒聽清楚的話意味著什麼了。
「好好休息啊。」看著對方原先緊繃的表情逐漸舒緩,伯恩哈德低聲說道。
End.